清晨六点的大鹏湾还裹着一层淡蓝的雾,咸湿的风卷着木麻黄的香气钻进衣领,张阿姨攥着老伴的照片站在码头边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边缘的裂痕——那是去年冬天在医院里,她哭着擦眼泪时蹭花的。照片里的老陈穿着藏青色中山装,站在深圳湾的红树林边笑,身后的白鹭正掠过水面。

"阿姨,船要开了,我扶您上去。"小周的声音像被海风揉过,轻得像片落在手心里的花瓣。他是负责今天海葬服务的社工,穿着浅蓝的制服,胸前别着一枚小小的贝壳胸针——那是去年一位客户送的,说"你们像海的使者"。他扶着张阿姨的胳膊时,手指特意蹭了蹭她的袖口,确认她穿了厚外套才放心。

船行二十分钟,到了预定的海域。小周解开船尾的帆布包,里面整整齐齐摆着茉莉花束、防水的骨灰袋,还有一盒润喉糖——他记得张阿姨有慢性咽炎,昨天通电话时还咳嗽了两声。"叔以前说喜欢茉莉花,"小周把花束递过去,花瓣上还沾着晨露,"我们今早四点去晨市挑的,您闻闻,还是鲜的。"

张阿姨的眼泪突然掉下来,砸在茉莉花上,"他以前总说,等退休了要一起去横岗买茉莉花苗,种在阳台上当'空气清新剂',结果......"她吸了吸鼻子,把骨灰盒抱在怀里,指腹顺着盒盖的纹路慢慢摸过去——那是她用老伴的旧皮带改的,上面还留着他系了三十年的皮带扣,刻着"大海航行靠舵手"。

深圳海葬服务客户印象-1

船舷边的扩音器里响起轻音乐,是《海滨之歌》,小周特意选的——张阿姨说过,老伴以前每天早上去公园打太极,都会跟着收音机哼这首歌。海水在船底翻涌,像谁铺了一床碎金,张阿姨解开骨灰袋的绳子,把粉末轻轻撒进海里,茉莉花跟着落下去,花瓣打着旋儿,像一群白色的蝴蝶。"老陈,你看,海水是热的,"她把手指伸进海里,浪花裹着她的指尖,"比去年冬天医院的盐水瓶热多了。"

旁边的小林一直没说话,他抱着父亲的渔帽,帽檐上还沾着去年出海时蹭的鱼鳞。他父亲是个老渔民,一辈子住在盐田的渔排上,去年秋天出海时突发心梗,倒在甲板上,手里还攥着刚捞上来的皮皮虾。"我爸总说,海是渔民的根,"小林把渔帽系在花圈上,渔线是用父亲的旧渔网拆的,粗粗的线绳系成简单的结,"死了要回到海里,不然魂儿会迷路。"

小周帮他把花圈放进海里,渔帽在风里飘了飘,刚好落在花圈中央。"叔以前教过我补渔网,"小周突然说,"去年夏天我跟着他去捞花蟹,他说'网要织得松,不然会把小蟹苗困死',我现在补渔网还照着他的方法。"小林愣了愣,突然笑了,眼泪却顺着脸颊掉下来:"我爸总说我笨,连渔网都不会补,没想到你倒学会了。"

船往回开的时候,风变大了,小周从包里掏出遮阳帽给张阿姨戴上——那是他提前准备的,帽檐上绣着一朵茉莉花,"阿姨,太阳要出来了,别晒着。"他又递给小林一瓶矿泉水,瓶身上贴了张便签:"盐田的海鲜档今天有新鲜的皮皮虾,叔以前爱去的那家。"

张阿姨摸着帽檐上的茉莉花,望向远处的海平面,"你说,他会不会跟着浪花飘到西沙群岛?"小周望着她的眼睛,认真地点点头:"会的,海是连在一起的,叔想去哪里,就能去哪里。"风把张阿姨的白发吹起来,她笑着擦了擦眼泪,手里还攥着一片茉莉花瓣——是小周刚才悄悄塞给她的。

船靠岸时,晨雾已经散了,太阳把码头的栏杆染成金色。张阿姨抱着照片往停车场走,回头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