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周陪发小陈默去大鹏湾送他父亲最后一程。清晨六点的盐田港码头还飘着薄雾,他抱着个印着父亲钓鱼照片的米白色盒子,指尖有点凉——那是父亲的骨灰,装在民政局推荐的可降解盒里。直到工作人员过来拍他肩膀说“该签到了”,我才反应过来:原来深圳的海葬,是这样具体又温暖的过程。其实陈默一开始也摸不着头脑。父亲走得突然,临终前只说了句“别买墓地,我要去海里”。他翻遍手机通讯录,最后是在“深圳民政”公众号上找到的“生态安葬”入口——点进去填了申请表,不到一小时就收到了殡葬服务中心的回电,提醒他要带齐父亲的死亡证明原件、骨灰寄存证,还有他们兄妹三人的身份证复印件:“这些材料要核对清楚,后续流程才顺畅。”陈默后来跟我说,本来以为要跑好几次民政局,没想到公众号上就能搞定大半,省了不少心。深圳的海葬一般每月组织一次,时间选在潮汐稳定的周末——陈默的仪式定在农历十六的上午。工作人员提前两天打电话确认:“明天天气晴,风力二级,适合出海。集合点在盐田港老码头,记得带齐材料,八点前到。”当天我们七点半到的时候,码头已经有七八户人家在签到了,桌子上摆着免费的矿泉水和纸手帕,工作人员穿着深蓝色的制服,每过来一个人就轻声说“辛苦了”。八点整,所有人登船。船是那种中型的渔船,舱内摆着几张长桌,上面放着逝者的照片——有位老太太把丈夫的军功章别在照片框上,还有个年轻人捧着父亲的吉他。开船前,主持仪式的工作人员站在船头说:“今天我们要去的海域水深60米,符合国家生态安葬的标准。等下投放骨灰时,请大家跟着我的节奏,把盒子轻轻放进水里——不用急,每个人都有足够的时间和亲人告别。”船开了大概40分钟,窗外的海岸线越来越远,海水从浅蓝变成深蓝。陈默抱着盒子站在船尾,我看见他摸了摸盒盖上的钓鱼图案——那是他特意加钱定制的,300块,工作人员说这种植物纤维做的盒子,半个月就能完全降解。“爸,你以前总说想去南沙钓鱼,现在能去更远的地方了。”他对着盒子轻声说,风把他的声音吹得有点碎,但我听得清楚。投放仪式开始时,工作人员用扩音器念逝者的名字:“张建国先生,享年72岁;李淑兰女士,享年68岁……”每念一个名字,家属就捧着盒子走到船边。陈默是第三个,他蹲下来,把盒子放在船舷的支架上,工作人员帮他调整了角度:“这样放,盒子会慢慢沉下去,不会被浪冲回来。”盒子接触海水的瞬间,陈默往水里撒了把父亲生前爱喝的凤凰单丛——茶叶飘在水面上,像撒了一把绿色的星子。旁边的老太太突然哭了:“老周,你最爱的茶,我给你带了。”她的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,说:“爸听见了,他在海里喝得到。”仪式结束后,船往回开。陈默站在船头,望着海平面发呆。我走过去,他说:“你看那片云,像不像我爸钓鱼时戴的草帽?”风里飘着淡淡的海腥味,远处的海岛隐在雾里。旁边有个工作人员跟我们聊天,说她做了六年海葬服务:“见过很多家属,有的一开始抵触,觉得‘没个坟头祭拜’,但真的参加完仪式,反而放下了——大海是活的,每次来海边,都像跟亲人见了面。”关于费用,陈默算了笔账:除了定制骨灰盒的300块,其他全是免费的——船票、工作人员服务、告别仪式的场地,甚至连当天的矿泉水都是民政部门补贴的。“本来以为要花几千块,没想到这么实在。”他说,“其实最在意的不是钱,是能不能让爸走得安心——现在看来,他应该很喜欢。”那天晚上,我们在海边的小餐馆吃饭,陈默点了份父亲最爱吃的椒盐皮皮虾。窗外的月亮升起来,照在海面上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