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的宝安福永码头,风裹着咸湿的水汽扑在脸上,像姑父生前钓鱼回来时,衣领间藏着的那股海的味道。我攥着姑姑的手,她指尖还带着昨晚熬的姜茶温度,手里捧着姑父的骨灰盒——是工作人员特意推荐的可降解材质,米白色的盒身印着细小的海浪纹,不像传统骨灰盒那样沉得压手。

一周前我们第一次来宝安殡仪服务中心咨询海葬,负责接待的小周没急着讲流程,先给我们倒了杯温热的菊花茶。"阿姨,您要是想带点叔叔的旧物,比如他常戴的手表、喜欢的钓鱼线,都可以放在降解盒里。"她翻出一本相册,里面是之前海葬家庭的照片:有人撒下父亲的老花镜,有人把母亲的丝巾和花瓣缠在一起,海水漫上来时,丝巾像蝴蝶一样飘在水面。姑姑摸着相册里的照片,突然说:"老周以前总说,等退休了要去南海钓石斑,这下倒先去了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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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的海葬队伍有七户家庭,大家坐在码头的遮阳棚下,没人刻意说话,却都默契地把带来的旧物放在脚边:有小朋友抱着爷爷的象棋盒,有阿姨攥着丈夫的园艺手套。小周拿着名单一一核对信息,递过来的鲜花是刚从花房摘的非洲菊,橙黄色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。"等下登船后,大家可以把花瓣揉碎一点,这样撒下去会飘得更慢。"她的声音轻轻的,像怕惊飞了停在栏杆上的白鹭。

船驶出码头时,太阳刚爬上云层,把海面染成淡金色。姑父生前总说"海是活的",今天才算真的看见——浪涛推着船身轻轻摇晃,像有人在身后温柔地拍背。小周站在船头讲解:"前面那片浮标围起来的海域,是咱们宝安指定的海葬点,海水深度有三十米,降解盒沉下去后,三个月就能完全融入海里,不会留一点痕迹。"姑姑靠在船舷边,把姑父的旧手表取下来,放进降解盒的小格子里:"你以前总嫌手表进水,现在泡在海里,倒不用怕了。"

当船锚落下的声音传来时,空气突然静了一瞬。小周拿着扩音器说:"大家慢慢来,不用急。"第一户家庭是个穿墨绿旗袍的阿姨,她把母亲的骨灰和茉莉花瓣混在一起,蹲在船边轻轻撒下去——骨灰碰到海水的瞬间,像撒了一把细沙,跟着浪纹慢慢沉下去,花瓣则浮在水面,绕着圈漂向远方。姑姑攥着降解盒的手有点抖,我帮她打开盒盖,里面除了骨灰,还有姑父去年钓的一条小鱼干(他说要留着当"战利品")。"老周,我把你的鱼干带来了,别嫌我啰嗦。"姑姑把骨灰和花瓣一起捧起来,风刚好吹过来,吹走了几片花瓣,落在她的银发上。我突然想起姑父生前总说,"等我走了,别把我埋在土里,我要去海里当浪",现在看他变成海里的一点涟漪,倒真像实现了他的愿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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撒完骨灰后,小周给每家发了一张海葬证书,米白色的封皮上印着"大海是永远的家",里面夹着一张现场拍的照片:姑姑站在船边,身后是泛着金光的海面,手里举着那束非洲菊。"明年清明,我们会组织集体追思活动,大家要是想过来,提前跟我说就行。"小周把证书塞进姑姑手里,又递了一张纸巾——姑姑的眼泪砸在证书上,晕开了一点墨痕,但她笑着说:"明年我要带老周喜欢的鱼干来,再跟他说说话。"

船往回开的时候,风里的味道变了,不是码头的咸湿,而是带着点桅子花的香。姑姑靠在我肩上,指着远处的云朵说:"你看那朵云,像不像老周钓鱼时戴的草帽?"我抬头望去,云朵真的像一顶旧草帽,飘在海面上空。旁边的小朋友突然喊:"妈妈你看,有海鸥!"一群海鸥掠过海面